元元专注地看着他,又嫌阳光刺目很快盖上了丝帕,躲在丝帕底下,是万千纠葛的心,所有的可能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不用再自欺欺人,不用再企图从沈云口中得到些许能推翻她的猜想的答案,秋景宣就是那个想要刺杀母亲的刺客,元州的相遇不是偶然,从他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起,这个人就完全在欺骗她。
她却傻乎乎的,以为那是最美好的一见钟情,以为自己遇见了爱情。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一直这样躺着,不怕小虫子钻进耳朵里?”秋景宣忽然道,“我们去走走,想不想去钓鱼?这样躺着多没意思。”
纠结的心神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元元揭开丝帕,欣喜地说:“我从小钓鱼都钓不上来,父皇他们总嫌我没耐心。”
秋景宣伸出手,想拉她起来,笑着:“我教你,一定能钓上来。”
熟悉的手再次交叠在一起,元元的心却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是疼到麻木,还是至此终结?她不知道,但她“高兴”地和秋景宣度过了大半天,并在他们约定好的两个时辰后,安然回到了南城门下。
坐上回宫的马车,项元还隔着窗与秋景宣挥手道别,她看见工部其他人露出的羡慕神情,他们一定是在羡慕秋景宣即将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成为大齐最骄傲的公主的驸马,未来的人生必定飞黄腾达,秋家的再次兴旺,就要从他这里开始了。
可是放下帘子,马车飞驰而去,所有的笑容都从元元脸上消失了。她从不曾如此刻这般孤寂无助,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深刻地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天真烂漫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从今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稳稳当当的马车,一路去向皇宫,元元的思绪在滚滚车轮声中变得越发茫然,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害得她险些跌下座位。
善良好脾气的公主尚不至于为此恼火,但底下的宫人已叠声告罪,一面说:“公主,是大公子和四殿下一行在前头。”
话音才落,便听得马蹄声靠近,弟弟项润的声音传来,笑着说:“姐姐终于出门了,这些日子天天见你在宫里,我还觉得奇怪呢。”
元元心头一松,正要开口,直觉得嗓子干哑,抬手轻咳一声,竟有泪水从下巴淌落在手背上,她心里突突直跳,生怕挑起帘子会叫弟弟看见自己的泪容,清了清嗓子便道:“你就不想,姐姐是出门来接你的,好了赶紧回去,早早去向皇祖母请安。”
项润在外头笑:“姐姐不说来接我,我也不敢问你去哪里不是。”他大抵是转过身去,朗声问,“表哥,您也不敢问吧?”
“哪来那么多话,赶紧前头带路,我们回宫了,杵在道上百姓都不能走路了。”项元躲在马车里,已抹去了泪水,嗔怪弟弟胡闹,催促着上路回宫。
很快,前头马蹄声远了,她的马车也重新前行,项元舒了口气,随手挑起帘子,想看看外头的光景,谁知沈云骑马就在一旁。两人目光相接,自然的,项元微红的双眼,劝落在他的眼中。
项元有一瞬忘记了自己的眼泪,但看到沈云眼中的疑惑,登时脸上发烫,迅速撂下帘子又把自己藏了起来,好在沈云没有来追究,一路相安的回到了皇城。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公主,今天却莫名地不愿见人,命人用轿子将她一直送回涵元殿,之后便借口太阳太晒,晒得她浑身乏力,躲过了弟弟和妹妹,在寝殿里蒙头大睡。
她昏昏沉沉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但窗外已然漆黑一片,项元松了口气,走到窗前想望一眼夜色,迎面就见妹妹从门前走来,见她醒了,欢喜地说:“是咱们姐妹心有灵犀,还是我们和母后心有灵犀,我还想着若是吵醒姐姐,会不会被你怪罪呢。”
项元转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恢复了平常,便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琴儿扬了扬手里的信道:“才刚送来的,父皇和母后要从平山回来了。”
项元一愣,拿过信在灯下看了几眼,嘀咕道:“这就回来了,那淑贵妃娘娘怎么办?”
项琴这才想起安乐宫那位,哑声道:“是啊,淑贵妃娘娘怎么办,难道明天就走?还是说……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