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朕和你,这辈子有多少无可奈何的事,我们的女儿,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就是要这天下,朕也给得她。”
珉儿轻咳一声,露出嗔怪神情,道是:“你把天下给了她,她岂不是又成了你我一样身不由己的人?”
项晔被提醒了,忙笑道:“正是正是。”
然而座下之人,只见帝后在上首有说有笑,多少年了,这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而皇帝富有天下,也曾佳人美眷缭绕身边,他怎么就心甘情愿,守着秋珉儿这一个人?
座下,沈哲刚应付了一位皇亲,转身要喝茶解渴,正见儿子和三皇子带着秋景宣归来,他们并没什么特别,可自己身边的妻子,面上神情却有些奇怪。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个孩子,而这样的气势,绝不会是冲着自家儿子,也不该是三殿下,难道是秋景宣?
“怎么了?”沈哲给妻子布菜,轻声道,“你脸上绷得都能弹琴了。”
云裳嗔道:“胡说什么?”
沈哲问:“哪个招惹你了,叫你这样恨?”
云裳着急地说:“我听讲秋景宣在元州,曾和元元见过面,还带着她到处游玩,你说他……”
沈哲示意妻子小点声,云淡风轻地笑道:“你着急什么,难道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他和元元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儿子若是在乎,他自己会不懂得珍惜吗?”
云裳却道:“十几年又怎么样,堂姐跟着皇上十几年,如今又如何?”
沈哲不以为意:“且不说不能相提并论,倘若你儿子也是这命数,那也没法子,可没有元元还会有别的好姑娘,他照样能潇洒一生,你着急做什么?淑贵妃是没得选了,她若有的选,兴许也会潇洒地离去,当然了,正因为没得选,她始终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但那是她的命数,你儿子也有你儿子的命数。”
“什么你儿子,不是你生的?”云裳嗔怪着,满肚子的不乐意。
“你啊,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沈哲嗔道,暗暗在桌底下握了妻子的手,安抚她,“还有我在呢,就算不为沈云想,我也该为你想,难道叫你着急不成?我会帮着儿子的,你别吓唬自己。”
“真的?”云裳娇然,仿佛还是十几年前年轻的小妇人,也是沈云太宠她,叫她十几年都没什么长进,可这偏偏是旁人怎么也修不来的福气。
涵元殿里,项元因在林子里乱走,身上衣裳脚下鞋子都脏了,正由着宫女们为她替换,但换了单衣就不让碰了,撵走了宫女们,一头扑在绵软的床榻上,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她这么趴着胡思乱想,被风吹冷的身体慢慢回暖,又喝过两口酒身子发热,加上胡思乱想,竟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的,眼前看到的都是她和秋景宣在元州城的光景,正想“追”上秋景宣问她话时,屁股上被拍了两巴掌。小姑娘立时清醒过来,一转身,见是母亲坐在床边。
“母后。”项元起身,搀扶母亲坐稳当些,“宴席散了吗?”
珉儿摇头:“你父皇怕我辛苦,叫我先回来了。”
项元看着母亲隆起的肚子,有个小家伙正在里头游来游去,将有个弟弟妹妹比自己年幼足足十六岁,等这个孩子十五岁时,自己都三十出头,一定已经成了家,或许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十五年后的光景会是什么样的,现在的项元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突然钻到林子里去了?”珉儿问道,“是瞎胡闹,还是瞧见好玩儿的了?”
项元抿着唇,渐渐垂下了眼帘,轻声嗫嚅:“母后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的事。”珉儿温柔如水,拍拍闺女的脑袋,“怎么啦,心虚了,你做错什么了。”
可这句话,却勾得孩子眼眶湿润,项元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慌忙打起精神来,揉了揉眼睛,软软地伏在珉儿的肩头,小姑娘再三犹豫后,终是开口道:“母后,父皇到元州城的那天,我不是一个人在外头,我和秋景宣逛了一整天,带着他玩遍了元州城有趣的地方。”
“然后呢?”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是您的侄儿。”
项元坐起身子,正经地看着母亲:“母后,我……”
不想母亲却一脸淡漠神情,摇头道:“母后没有侄儿,他不是我的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