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畜生怎么想的,奴婢可猜不到,娘娘您决定去说这件事时,又是怎么想的?”
珉儿摇头:“我只是碰碰运气,真的,我只是去碰碰运气。也许是我临死之前,强行圆了自己一个心愿,剩下的那零星几个人,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了,我也会善待她们。”
“娘娘,若是咱们真的无路可走,黄泉路上奴婢会陪着您。”清雅忍不住眼含热泪,“奴婢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珉儿却摇头,抓着清雅的手说:“不要跟着我死,带元元和琴儿走,清雅,真到了那一刻,带着我的孩子走。”但是话锋一转,她目光坚毅地说,“可我不信这件事毫无转机,哪怕皇上真的死了,沈哲怎么可能为了守羌水关,把我们丢在这里?更何况,他一定活着,那个人他一定还活着。”
说着,珉儿霍然站了起来,不顾大腹便便,冲动地走下了台阶,举目望着空荡荡的上阳殿,像是在寻找什么,可这座本什么都没有的殿阁,根本藏不住人,但珉儿多希望,哪怕那个人在暗中看着自己,只要他活着,他活着就好。
随着珉儿激烈的动作,腹中的孩子好一阵不安,清雅速速赶来搀扶皇后,叠声道:“请陈太医来看看吧,娘娘,您要保重,咱们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珉儿苦笑:“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秦庄会不会给我机会生下这个孩子,早知道该听你的,给你家皇上送信告诉他我有身孕了,那他不论做什么,都会考虑一下我。”可说着,她又摇头,“项晔他呀,真要决心做什么,我和孩子都无法牵绊他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宫越来越冷清,离开的妃嫔和宫人们,再也不可能回来,珉儿也不会在乎她们去往何处,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这些人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只是用这样激烈的法子消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让人觉得特别寒心,那个皇帝,那个男人,那个这些所有女人的丈夫,到底做了些什么?史册上会如何记载这一笔,又或者秦庄称帝后,会把这七年从历史上完全抹去。
这几天,后宫女人散得差不多时,秦庄在前朝把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个个叫到面前问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也刺激了后宫妃嫔的离散,转眼就是九月十四的子夜,整座皇城像是空了,但还有几位妃嫔没走,还有安乐宫的大门始终紧紧关闭。
珉儿亲自去过两次,淑贵妃就是不开门,自然珉儿已经派人喊话把这个决定递送进去,不过安乐宫里的人一动不动,竟然连那些宫人都愿意追随淑贵妃,可见她平日里的为人,也是赚尽了人心。珉儿一直都觉得,淑贵妃不比她差,容貌也好年龄也好,根本不是该拿来比较的事,唯一不同的也最残忍的,是项晔爱上了自己,而不是她。
子夜一过,清雅带着宫人再次来到安乐宫外,因大门紧闭不开,清雅只能朗声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告诉您,之后的事难以预料,明日秦庄就会在宣政殿宣布称帝,娘娘说您若愿意,可前往上阳殿,不论生死一起面对。”
尔珍隔着门听得真真切切,而一回头,淑贵妃就站在屋檐下,她也应该听见了。门外又传来清雅的声音:“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几乎都走了,路上连灯火都没有了,您若是来上阳殿,一定请留神脚下。”
尔珍匆匆跑回淑贵妃身边,纠结地说:“娘娘,外头变天了,咱们还要继续躲在这里吗?二殿下和三殿下怎么办呢,如果秦庄真的大开杀戒,我们可是错失了……”
淑贵妃眼神定定的,兀自握着拳头:“我不信他会丢下我们,他就算丢下我和孩子,也不可能丢下秋珉儿的,秋珉儿不死我也不会死,她休想让我也离开这里。”
“娘娘……”
“贵妃娘娘,奴婢先回去了。”门外清雅的声音再次传来,之后就静了,像是已经走远了。
尔珍扶着贵妃劝道:“安乐宫里的粮食和水就快没有了,更何况,秦庄真要冲进来,一道宫门什么也挡不住。娘娘,不如我们带着殿下们去上阳殿,和皇后娘娘一同面对。咱们不走,皇后活着咱们就活着,皇后若是死了……”
淑贵妃看着尔珍,僵硬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去上阳殿。”
这一边,清雅正匆匆赶回去,这宫里没人后,一入夜就黑洞洞地十分可怕,她手里的灯笼照亮的路有限,只能靠着远远的上阳殿上的光芒分辨方向。
“云嬷嬷……”忽然,路边有人喊住了清雅。
“谁?”清雅吓得不清,顺势举起灯笼,从路边窜出一个人影来,她吓得几乎腿软,可看清了人脸,惊讶地问,“宋大人?您、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