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之后,李白在座位上坐了很久。
陆一澜看他似乎略略有些不对劲,就奔到他的腿上,在他身上滚了一阵儿。
心绪飞扬,腿间的小东西却……四处点火,李白哪还发呆的住。
他拎起了陆一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趣?”
“什么逗趣啊。”陆一澜切了一声,“我这是在安慰你好不好!”
“……安慰什么!”
李白眼眸微挑,整个人做一副不羁风流样,“我清白已证,诸葛都亲自来给我道歉了,还给我鞠躬,我有什么值得安慰的。”
“你不开心啊。”陆一澜随口应了一句。
谁知道听了这句之后,李白就炸了,“我哪有不开心!我明明开心的很好不好!”
“噢。”陆一澜缩了起来,用爪子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彻底成了一个团团,“那你现在恼羞成怒干嘛?”
“……”
良久,陆一澜打了个呵欠,然后抽动身子,跳到了饭桌之上,“朋友出事,不开心是正常的,你又不是神,干嘛一直端着不肯放开。”
不是神?
他抿着唇,没说话。
李白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个眼神犀利的好知己,有点纠结,他藏着什么心思,她都能看出来,甚至——
每一句话,都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他不是神。
*
“太白,你记住了么?”
“娘……”
“没记住?”
“儿子记住了。”八岁的李白举着自己被折了了长剑,跪在地上。
李母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在朝为官之道,在世为人之道,你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
“不管是失去了什么,你都要冷静。”
“从小,身边的人都赞你是若谪仙人,才堪当世绝,你父亲和我都是想你中举为官的人,他日你是要伴那天下之主左右的人,对着他,你也能这样?”
“你要保持冷然,平静,知道么?”
“可是……”李白抬起头,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这是爹给我的剑,我最喜欢的剑啊。”
“它断了,我连伤心一下都不行么?”
“不行。”李母手里多了一根藤条,“你又哭了,来领罚吧。”
“……”
坚硬的藤条打在肉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举着长剑跪在那里的李白,眼神从悲伤慢慢的转化为茫然,然后又变成一片荒芜。
好久。
他膝盖很疼,背也很疼,他一瘸一拐的扶着祠堂的墙出了门。
月光如水铺陈一片。
原来。
爹娘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毁掉的。
故意给他,让他喜欢,见他喜欢上了,就毁掉。
就是为了培养……
培养出他那股‘谪仙’气质。
无论见什么,经历什么,都要保持微笑,沉静,冷漠,保持冷血的气质。
回到书房,李白对着铜镜看着烛火下微笑的自己。
笑啊。
要这样笑。
只许这样笑。
看见眼角忽而有泪垂落,他低下头,扶着桌子,肩膀都在发抖。
猛地,他起身,扬起左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下。
他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
眼泪止不住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