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办了件事,”云逸揽进她的后肩,并不打算瞒她,“若无意外,咱们很快能在蓬莱站稳脚跟。”
为何选择蓬莱,两人心知肚明。
他曾刺杀过瀛洲君王,又助方丈各侯王叛乱。唯有蓬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至于如何能在蓬莱立稳脚跟,他不说,她便不问。
正如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既然无法成为‘家’的代名词,那就无需过问太多。
“我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泪流满面。
“云槿怎么办?”
“不要再提她,”温柔的眉目瞬间冷了下来,如朝一壶温热的茶接连泼下冰冷的雪水,凉如冰窖,“她与云家,再无任何瓜葛!”
他的情绪转变得太快,惊得她猝不及防。
绿珠咬了咬下唇,季梵音那如缙云般轻柔的笑容从脑海滑过,细长的眼睫带着复杂的情绪垂下,心头一片凌乱。
夜深露重,卷起狂风拉出怒号,打在窗棂上的树影晃动如魔鬼,被钉死的房间,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
季梵音掰得双手都泛起了红痕,愣是没能为自己觅出一条路线。
如果她没料错,云逸定然是将自己当做棋子,要挟魏剡,并狮子大开口。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错。
忽地,门外传来哐当声响,紧接着,绿珠那张柔美秾依的清容进入她惊愕的视线。
“这些你拿着,会有用。”
季梵音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出城令牌和轻便着装,落入眼帘的还有一个清秀荷包,里头装了几缗盘缠,顿时明了她的意思。
鼻尖蓦然有些酸涩,微抬眸看她,嗓子有些哑瑟:“为什么?你本可以置身之外的……”
夜风晚来急,团团从耳边呼啸而过。
绿珠替她打开窄小的后门,轻轻拂下吹散的发丝,面色似迷似惘:“我也不清楚,反应过来时,你就在我身边了。”
虽说两人仅相处几天,她却隐隐有种相识多年之感。
“快走吧,别回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季梵音心下滑过丝丝缕缕的怅然,在这浩渺如烟海的凡尘俗世,总有那么一位知己,能毫无障碍的窥见你被淤泥浑乱的涓涓心事,悄无声息为你筑起一道保护的屏障。
纵使换了场景、变了身份,她的守护,一直都在。
“谢谢你,绿珠。”
如果可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季梵音抱紧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夜色中。
绿珠静静看着她没入黑夜,胸口轻轻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正欲阖门,面颊突然刮起一阵风,闷哼跟随落地声一并响起。
季梵音背抵上后墙,四肢百骸阵阵剧痛,腥甜的气息团团逼近喉咙,猛地侧头,呕出一摊血。
“你没事吧?”
嗡嗡作响的耳际,她隐约听到绿珠惊吓过度的语句。
就在方才,凌冽暴虐的云逸披头散发站在路口,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用尽蛮力将她撞得五脏俱损。
她很想睁开眼,奈何眼皮太过沉重,始终无法掀开。黑暗如同能传染般团团袭来,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黑压压的阴云低垂,似将整片天空拽扯下来般。
寒风料峭,街上人影零星。
“少爷、夫人,来福客栈到了。”
车夫声音刚落,马车帘幔被人掀开,样貌平庸的男人扶着一体态轻盈的女人下车。
女人头上的轻薄面纱敛去令人肖想的面貌。
待二人不紧不慢进入客栈,小贩摊前的几名男子朝空中对了一个眼神,默契同时离去。
如墨般的黑夜如期而至,昔日的国师府,翻修成如今的平南王府。
魏剡端起酒杯月下独酌,方洛随侍一旁,府内灯火通明。
这时,游廊下跌跌撞撞踱来的三名男子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道:“卑职救人任务失败,愧对王爷的信任。”
魏剡翻转几下手中的缀玉摺扇,瞥了眼廊下满堂挂彩的三人,早有预料道:“与你们无关,是云逸太狡猾了。”
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甫救出,不曾想还是中了他的计谋。
“王爷……”
“还有何事?”
“那人让我等告知王爷,倘若再有下次……”跪在正中间的男子期期艾艾许久,还是选择将云逸的原话一字不落说出,“他就无法保证季姑娘抵达六爻时,是否完好无损。”
言下之意,还有可能缺胳膊少腿。
哗啦---
搁在掌中的茶杯被捏碎。
魏剡清扬的眉目,顿时幽沉了几分。
林甫,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魏剡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