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皇帝其实是在等范闲的自辩折子,他本打算随意糊弄几下,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就好了,任何一位盛世的帝王,其实都很擅长这种“和稀泥”的本事。
但没有想到范闲却一直不管不问,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四处游玩,将这道题目扔了回去,他心里想的很阴损——不是想让自己咬人吗?你这个当皇帝的,总要为我保驾护航才行,如果现在只是这种小事儿,就要自己灰头灰脸,将来真动起信阳来了,收拾了长公主,你不得把我丢给太后去当小菜吃了?
如果是一般的宠臣,文臣,断没有范闲这样的厉气与赌气。所谓圣心难测,天威无常,身为臣子要是恃宠而骄,谁知道哪天皇帝陛下就会记起你坐了他的马车,一刀把你斩了,你也没处说理去。
但范闲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臣子,而皇帝却不知道他知道,所以这事儿就有些好玩,他在试探着这位皇帝陛下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
……
御史集体上书后的第七天,范闲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门之外,等他一下马车,启年小组的那几位官员,都将他拱卫到了正中,黑灰色的衣服,冷漠的面色,挺拔的身躯,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聚在宫门处的官员们看着这一幕,自然知道这就是如今众官茶余饭后经常讨论的那位人物,不说旁的,但论将密探放在明处来保护自己,范闲就是监察院的第一人。
今天是朝会之期,陛下特旨召范闲入宫旁听,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今天要谈什么事情,心中不免兴奋了起来。一些与范氏交好的文官过来与范闲寒喧了几句,借口天气转寒,又躲到了宫门洞的旁边。
此时广场御道两侧,就只有五六位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与范闲这一行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两方对峙而立,眼光却像穿透了彼此的队伍,射向远方的城廓,视而不见。
那些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正是都察院上书参劾范闲的那些御史。范闲冷冷地看着他们,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个长的跟猪似的,居然还是清官?”
邓子越在他身旁低扬说道:“一处查了几天,确实没有查出来什么。大人,这些都察院御史大多出身寒门,最重名声,这是他们唯一可倚之处,连门房收个礼饼都要小心翼翼,确实极难查出什么。”
范闲皱着眉头,叹息道:“官员不贪,天下有难啊。”
邓子越苦笑,心想提司大人的“妙语”实在是有些荒唐。
都察院御史们冷冷地看着范闲,一丝畏惧的眼神都没有。范闲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怕自己,苦笑想着,官员们如果都不贪了,自己这个监察院的提司能有什么用处?对方是言官,自己总不可能派几个属下把他暗杀了事,那样的话,就算皇帝老子再如何,也只有把自己赶回澹州了。
范闲明白,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就是清官,而且他也相信一处的调查能力,眼前这几位一定是真正的清官。但是他更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清官们一拥而上,来当你的敌人!——想到这点,他不由好生佩服自己那位年轻貌美的丈母娘,居然能够使动这些不贪不腐的清官,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范闲在这边暗叹的时候,孰不知对面那几位都察院御史看着这位提司大人,也在心中暗叹不已。
明明范闲这月余的所作所为,无不表现了他掩藏在诗仙面目下的实质,是位贪官,更是位长袖善舞的权臣萌芽,自己这些人掌握的证据也足够多了,可为什么陛下一直没有发话?他们并不担心陛下会因为袒护范闲而对自己这些人大加重惩,一方面是他们深信陛下乃是位明主,另一方面,御史大夫行的何事?就是铁肩担道义,铁骨上明谏,即便死了又如何?只求白骨留余香!
但都察院的御史们这几天过的确实不咋嘀,首先是在朝中的串连没有任何效果,不论是哪个部司的官员,一听他们来意,面上依然礼貌,却是死活不肯与他们联名上书。其次是民间士子的舆论也没有发动起来,那些往年在市井之中大肆批评朝政的才子们,一听说他们要参劾的是范闲,竟是连连摇头,根本不信。
而最让御史们窝火的,还是太学里那些年轻人的态度,前儿个去太学发动学生的那位御史,最后竟是被轰了出来——根本没有人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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