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那张丑陋的面孔下,清明幽深的双眼。
这根本不是一个奴婢该有的气度。
撇开她的这张脸,段连鸢确实不似一个奴婢,她明知道面前的人是南诏太子,却丝毫不曾惊慌,普通女子见了耶律宏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可她却丝毫没有害怕之意,不仅与耶律宏谈条件,张口就道出了南诏宫中秘事。
这种人留在身边,要么成大事,要么是祸害,布吉心下惶恐,‘哗’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便要将段连鸢杀了。
却是被耶律宏给挡了回去:“不急,有意思!”
耶律宏由南诏皇后所生,自出世就贯上了南诏太子之名,可谓是一世尊贵,他自小身边便是美女无数,却还是头一回,遇见像段连鸢这种古怪的女子。
“太子……”布吉担忧的唤道,却见耶律宏已是心意已决。
“太子可听说过美人计?越是给太子敬羡美人,太子便越是该当心此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美人对太子下手,只怕太子殿下是措不及防了!”段连鸢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耶律宏是饶了她这条命,她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瞟了布吉一眼。
布吉虽是耶律宏的随从,可心思灵敏,一开始,自己装神弄鬼之时,布吉是准备对她严刑拷打;可后来,她涉及到南诏宫中纷争,布吉便对她下了杀心。
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属下,在耶律宏的身边,只会坏了她的好事。
想要从耶律宏的口中套中那与南诏勾结之人,她只有先将布吉扫除。
听了段连鸢的话,耶律宏的眸光一闪,而后同样望向了布吉,没错……他后宫中从各地挑选的美人,皆出自布吉之手。
“太子,您不能听信这妖女胡言,属下觉得这女子绝不是善类,留在身边只怕会惹出大祸啊!”布吉接触到耶律宏的目光,心中又急又气,‘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耶律宏的面前,忠心劝谏。
当然,耶律宏亦不是傻子,却也不会因为一个敌国的奴婢一句话,便对布吉产生怀疑。
仰头一笑,耶律宏亲手将布吉扶了起来:“本太子又岂会受一个奴婢左右,起来吧!”
布吉的一颗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去,他瞧着段连鸢敛下双眼,故作臣服的模样,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正要嘱咐段连鸢几句,却瞧见段连鸢猛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交。
段连鸢的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眼中流露出狂妄之色,仿佛在向布吉发出无声的挑恤。
布吉到嘴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双眼瞪得滚圆,这个女子,绝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留在耶律宏的身边,后患无穷。
可他深知耶律宏的性情,决定了的事,是不容置喙,多说只会引起耶律宏的怒气。
眼下唯有等到回宫再作打算了。
便只是一眼,段连鸢便又敛下了双眼,她默默的跟在耶律宏的身后,上了马车,这一路上,她隐隐猜到,大齐的援军已到,南诏只能暂时退兵。
但很显然,他们退兵的缘由决不是忌弹大齐的援军,而是他们的整盘计划都被打乱了……
约摸次日清晨,南诏的都城邯郸城到了,与大齐的富贵繁荣有所不同的是,这里民风开放,大街上到处可见年轻男女,虽是同等的热闹,可南诏的发展显然比大齐要慢一步,他们的商品粗糙,买卖仍以换算居多,钱币用之极少。
“瞧瞧我们南诏,人强马壮,迟早是要攻占你们大齐的,迟早,你们大齐的皇帝也是要跪在我的脚下,哈哈哈!”掀开帘子,耶律宏毫不避讳的与路旁的百姓打招呼。
他的脸上满是自豪,说这话的时候,便是有种大齐很快就会被他收入囊中的感觉。
段连鸢也望向车外,前世,她未曾踏足过南诏,只知道南诏兵强马壮,男儿勇猛无双,眼下瞧见,便是确实如此。
别说是将士,便是街道上一名普通的百姓,亦是比大齐成年男子都要健壮一些。
南诏女子也相对高大,大齐的女子到了南诏,区别就显而易见了。
“你说,我南诏是不是迟早要踏平大齐?”高兴之余,耶律宏一把抓住了段连鸢的手,指着街道外头的百姓信誓旦旦道。
问出这话,段连鸢便是如何回答,似乎都会触怒耶律宏。
布吉挑眉瞧着段连鸢,心中盘算着段连鸢答下这话,他便有机会制她的罪。
她说是,那么布吉便可以给她贯上一个不忠不义之名;她若说不是,布吉亦可以给她贯上一个渺视南诏之名。
“南诏踏平大齐,那是日后的事,太子眼下不该多想想朝中之争么?不日前二皇子引进了纺织技术,在南诏可谓是赞叹声一片,太子就不想在风头上盖过二皇子么?”
段连鸢轻笑,那双清明的双眼微微一挑。
一句话,不轻不重,却是将耶律宏的问题轻而易举的转移了。
却又十分巧妙的提到了纺织技术,不得不说,她一语便戳中了耶律宏的心事。
“你有法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耶律宏狐疑的转过头看着段连鸢。
他一向重武,于这些风土文化半丝兴致都没有,自然不会像二皇子耶律齐那般,走访列国去交流什么文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