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披露,满照人间,将眼前的一切化为齑粉,化为肉糜......
瑞莲胜雪的香肩不经意的耸动了一下,她再也忍不住,眼里噙满泪水。
“啪。”的一声响,陆掌柜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整个脑袋嗡嗡嗡的,接着有一盆腐臭的污水朝他整个人淋了过来,那刚刚还带着一点温度的水很快在他的每一寸肌肤凝结成了冰晶,冰晶很快带走他身体里一部分的体温,他比先前更冷了,陆掌柜吐出一口带着暗红的水渍,整个人打了一个机灵,抬眼一看,刚刚泼水的那人正是那位后进的圣池法师,陆掌柜脸色灿然的问道:“相好的,能不能让我死前知道阁下的万儿?”
“陆怀止,你这去而复还的勇气让安某折服。这名儿死不带走的,你就别给我添晦气了。”
“应安道,你给我过来。”陆掌柜陆怀止此刻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刚刚还想着隐藏自己的名讳,想不到被自己的主子毫不介怀的说了出来,让他好生尴尬。那个嗓音尖利男人正是朱勔的儿子朱汝贤,老百姓称他‘朱咸鱼’--奇臭不可闻,此人根本就没考取过功名,这些年在苏杭,江宁一带摆阔气,拿架子,俨然以王者自居,下面知府,知州,通判,转运使一干人等,都是靠着朱勔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有这么一层鸡犬升天的关系,下面的人就更不敢吭气了,何况这次将白莲宗的圣姑拿下后,这功劳往上一报,他们也能跟着喝碗汤,这好事打哪寻去?只不过‘朱咸鱼’的高人风范哪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此刻他把玩着小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瞧着底下一般人,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公子放心,这周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谅它一只燕雀也飞不进来。”应安道低眉顺眼的答道。
应安道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得得’的马蹄声,院子中的中门打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桀桀一笑,不怀好意的在玉观音一般的瑞莲身子上瞧来瞧去,有几个甚至啐了一口,低低的咒骂了几声。
“雷英雄,久仰久仰。”应安道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他深知今晚绝对会是最难过的一关,白莲宗会派出多少好手对圣姑施以营救,犹未可知,为了万无一失,他利用官府的路子,将曾经和白莲宗有过节的人全部请了来,而这位黑鹰盟的雷盟主,更是个中翘楚,这几年来,盘子越踩越大,几乎成了江宁道上只手遮天的人物,这白莲宗的圣姑居然没打声招呼就把手伸到他的地面上来了,这让他面子上极为难堪,对方这一请,他立马带着人就到了。
自从锡城一战后,他和茅四书便潜回了江南,到了江南,现实和他想象中的完全是两回事。茅子兴叛教的消息传到江南,心灰意冷的教众纷纷倒向了和白莲宗同气连枝的摩尼教,雷成鹰捡现成的愿景化为泡影之后,心有不甘的他借用白莲宗在江宁的余威,笼络起一批好手,干起昔日绿林的勾当。锡城的事,让他也变乖觉了,打听江南早已是朱勔一个人说了算,于是让人打通了朱咸鱼的关节,这朱咸鱼虽说读书不多,格局颇有野心,早有接纳周围山野绿林之心,对于听话的黑鹰盟,朱咸鱼很是满意,两人弄了一出鸿门宴,将江宁白莲宗的老底全部连根拔除。苏杭的茅四书当时气得七窍生烟,却对这背信弃义之人毫无办法,消息才传到总坛,后脚官府的人就杀到了,白莲宗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一干老人包括茅四书在内纷纷以身殉教,新近代掌教瑞信唯一的女儿瑞莲逃了出来,至此白莲宗日渐式微,唯一的圣姑瑞莲成了白莲宗子弟唯一复教的希望。这几年来逐渐壮大的摩尼教其实对圣姑瑞莲也有过收纳之心,瑞莲却一一峻拒了,理由很简单,她再不抗起大旗,这白莲宗到她这一脉,其实就完全断了。
江宁原本是六朝古都,底蕴原本就比西北,西南丰厚,秦淮河边上的秦楼楚馆,更是名人士子们爱使大钱的好去处,雷成鹰顺势而为,很快就霸占了当地的几家妓寨,盐、茶、酒这些官方运营的福利再次落到他头上之后,他一跃成为近几年江宁屈指可数的巨富之列。
雷成鹰这几年过得实在太好,身上的凶戾之气早已被满身的铜臭味所覆盖,养尊处优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大杀四方的草莽之色,原本黝黑的脸变得白白嫩嫩的,整个身子臃肿富态,完全和当初的他判若两人,现在又有谁能一眼看出这位就是‘黑鹰盟’的大当家。这几年他从中明白一个道理,以前在绿林,他是拿命在挣命,现在只要他拿出足够多的钱,只会有人拿命去挣钱,而且愿意为此豁出姓名的人比比皆是,赚更多的钱买其他人的命成了他人生的一大乐事。
“雷盟主,这几位是?”应安道虽说对雷成鹰颇有怨恚,只是他身旁那几条虎虎生风的汉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几位是我从道上请来帮忙的朋友。”雷成鹰似乎暂时还不想透身旁几个人的底,这几个人的万儿在道上或许没其它人的响亮,可是他们杀人的手段绝对一流,出手时更没有江湖名门正派所谓的禁忌,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打出这几张王牌。
“应安道,还不请雷盟主和几位朋友进来说话?”内堂听见这一切的朱咸鱼很不耐烦的吼了一句,应安道颇为不爽的带一行人徐徐走了进去。
天井里的雪花不断的打着旋儿,陆怀止扭头的那一刻,另外一双眼睛和他正好连接在了一起,他似乎在问她:“我们还能活吗?”
“谁知道呢?”
“可是我知道,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从来不后悔。”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