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芈琪的面说,怕是,一来会折了赵政的面子,二来……
万一……万一赵政另有打算……
梁儿咬唇,心已沉至谷底。
只希望没有这“万一”才好。
左右只有三天,妈妈当时只说有些花香在卧室对孕妇不是太好,却没说有毒或者一点也不能闻之类的话,短短三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等回到咸阳再寻机会说吧。
三日后,赵政亲自将芈琪送回菖蒲宫,还命人打包了大批的黄百合带着,将她的菖蒲宫也里外塞的满满的,着实羡慕坏了后宫的一众佳丽们。
梁儿见状心中更加着急,怕是万一说得晚了,害了芈琪可就不好了。
昭阳殿上,赵政在案前读书,偶然回眸,却见梁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知她是心中有事,便也没有出言唤她,就那般放着她随意神游。
夜晚,赵政留宿昭阳殿寝殿。
“你有何事想说?抑或,有何事想问?”
漆黑的殿中,赵政眸光幽亮,对梁儿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梁儿的心陡然一沉,已生出不好的预感。
“奴婢曾听闻,有一些花香可能对孕妇不是很好,不适于放在卧房长时间吸入……大王……是否要招个太医问问,百合是否……”
不及梁儿说完,赵政便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道:
“无论是何种花,只要香气浓郁,就容易让孕妇失眠多梦,不利于养胎。而百合……”
赵政拉长音调,梁儿亦是绷紧了神经。
“尤其黄百合,花香很是清淡……”
闻言,梁儿舒了一口气,可赵政却敛了双眸,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它却可以刺激孕妇的神经,引起头痛呕吐,影响食欲。而这些反应恰巧又与害喜的症状极为相似,所以很难被人察觉……”
梁儿怔住,呼吸竟有些困难。
“那……胎儿呢?”
赵政没有回答,只抬眼淡淡望着她。
“那梁儿你呢?早知花香可能有异,却没在高泉宫当着芈琪的面提出来,而是冒着风险等到三日后回来,才单独与寡人说,想必你心里应该早就猜到寡人所想了。”
梁儿眼中有些湿润,语气也较之前激动了些。
“为何要如此?她那么善良,那么爱你,还有她腹中……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她心痛,对于这样的芈琪,赵政怎会下得去手?
见梁儿竟然流了泪,赵政忙伸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晶莹,语气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寡人千想万想,都料不到你竟会为她而哭。”
随后他又是一叹。
“寡人如此做,的确是心狠了些,可你也确实是糊涂了。在这政局之中,又怎分好人与坏人?芈琪身属楚系,她的身后是华阳太后。她的孩子若是长公子,便定会被拥立为储君,而寡人冠礼之时,也必须将她立为王后。那样,我大秦便永远无法摆脱楚宗室的掌控。他日秦国若想灭掉楚国,就更是难上加难。这个孩子,寡人无论如何也要不得的。”
梁儿怔住,是她想得太少了。
瞬间,芈琪那少女的欢颜又一次浮现于眼前,梁儿缓缓闭了眼。
泪,珠珠串串的流下,颗颗掉落在赵政修长的指上,却像是一下下敲打在他的心间。
赵政展臂将她敛入怀中,用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发顶。
芈琪是个好姑娘,要怪就只怪她怀孕怀的太早。以她楚系的身份,后宫之中无论是谁先她一步产下公子,她都能安安乐乐的保住这个孩子,可惜……
芈琪怀孕还不足三个月,胎气不稳,很快便滑胎。
而她年仅十六岁便流了产,伤到了身子,从此身体大不如前,性子也不如从前活泼。
虽然太医说,倘若悉心调理她仍可受孕,可她终其一生也未能再怀上一儿半女……
秦魏战场上,蒙獒势如破竹,时至年底,已打下了魏国酸枣、燕邑、虚城、长平、雍丘、山阳等20城。
秦国由此建立了东郡。
东郡的建立,让各国都惊恐万分。
这是因为,现如今,三晋的赵魏韩再加上一个楚,这四国在地图上由上到下,几乎是齐刷刷纵向排列的。
而秦刚建立的这东郡二十城,连起来却是个“一”字形,刚好横在那纵向排列的四国中间,硬生生将他们之间连接的路径给截断了。
我们来打个比方。
比如,现在秦国要攻打东郡之上的赵魏两国,之下的韩和楚就会因有东郡的阻隔,无法再去增员。
同理若秦要攻打东郡之下的韩楚两国,之上的赵魏也会被东郡拦着,不能过去帮忙。
这就是说,六国再也凑不齐唯一有机会打得赢秦国的五国合纵军了。
换一个说法,五国合纵不复存在,秦国以后便可无后顾之忧、想要打谁就打谁,周边的邻国就算有心帮忙,也会心知力量不够而不会伸出援手。
此番,秦的统一大业是真的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