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随着风雪的消止,冬日看似已渐渐远走,哪知却逢春寒料峭,还未来得及解这深冬的冷冽,便又很快多添了几分寒意。
打自被软禁在慕莲宫,煜倾就再没来过,我对外界的一切也都失去了联系,尚香很艰难地用尽各种方法,才从外边给我带来了两个我最急切想知道的消息。一个是尹轩然的,另一个便是二哥。
据说是迫于群臣与民间百姓的压力,煜倾终是没有杀尹轩然,而是改判了流放,至于二哥则是被罢去了所有的官职。
得此消息,我悬着的心也总算能放下了大半,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郁结在心口,久久不去。
深宫幽寂,长门久闭,若不是日夜交替的丝缕痕迹,我几乎就要以为时间已经完全停止。
各式各样的华衣美裳与簪钗镯钏一批批地往慕莲宫里送,一碟又一碟名肴妙馔羞珍佳酿源源不断地被端上餐桌,然而这些物质上的奢靡繁华又怎么可能暖得了我那早已冷却的心?若是两心相许,即使同食糟糠又何怨;若心已相离,纵使共荣华富贵又何乐?
不过这些现在于我都已经是旁次了,最让我揪心的是,我已经有三个月没再来月信了。最初的一两个月,我只当是心情抑郁不舒导致的气血不调而未加以上心,直到第三个月我已看见那似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才感觉到一种深重而迷茫的绝望。
“回娘娘的话,依据奴婢的猜测,娘娘确实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杜若嬷嬷的话很轻,却字字如巨石打在我胸膛上。
怔愣,惊愕,寞落,彷徨。
百味交杂。
如果是在过去,我是一定会欢喜的,欢喜地将消息告诉他,欢喜地与他期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欢喜地同他憧憬为人父母的欢欣。
只是,而今。我的心慌了,乱了。
内心的挣扎可以无限期地延续,但我腹中这个逐渐成长的生命却由不得我等待。
我知道,我必须要尽快有个决断。
我曾在深夜里悄悄地拿素帛裹在腹上狠狠地勒,却因一个不注意撞倒屏风惊着了守夜的尚香,惊得尚香疾奔过来扯下我手中的素帛:“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我无言,跌坐在地,心底莫名悲哀却流不出眼泪。
我曾偷偷买通一位宫女为我带来一包红花,自己将红花用开水泡着准备喝下,却在只含了一口还未咽下就被我直接喷吐而出,广袖一挥整个茶壶被我拂倒在地,砰地一声裂成一地碎瓷,巨大的声响吓得全殿的宫女太监都围了过来,尤其是杜若嬷嬷,望着我的目光是那样哀悯。
我曾喝得大醉,自己站在凳子上故意往下跳,让自己从半空跌落,直摔得头脑眩晕浑身疼痛,躺着地上无助地望着房梁上的雕花绘彩,那一朵朵悠悠绽放的莲花,凝刻的全都是我与煜倾当年的爱,可是这些爱为什么最终却成了隔阂,成了恨了呢?
或许是天意如此,我这一拖又拖到了将近第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