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料,亦如我所愿,婉兰的丧礼办得可谓极是潦草,从初终到大殓再到出殡,前前后后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
三日后的清晨,天上飘着绵细如丝的小雨,声声哀乐散漫其中,合着祭幡随风摇动的节律响奏。我着一身皑白,扶着棺木跟着随行的仪仗一路走,纸钱飞洒铺落得一地白雪,道不尽的哀怆薄凉。
随着行进的队伍越来越接近宫门,我的心跳也开始逐渐加快,扶着棺木的手也有些颤抖。
似乎真应验了那一句,越害怕什么什么就会发生,众人方行至宫门前,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为首引路的一人连忙将通行的谕令递上,那侍卫掠了一眼,却并未接过,反是提高了声音道:“皇上有令,王妃娘娘出殡的队列通行之前需开棺验尸!”
“不可以!”我强压下心头的狂跳,走到队伍的最前端,目含了威仪道,“而今定曦王王妃已经大殓,又岂有重新开棺之说?”
那侍卫躬身道:“皇后娘娘,开棺验尸是皇上下的旨令,奴才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说罢便用眼神示意在旁另几名侍卫。
眼见着几个人就要上前来开棺木,我死死地护住,冷声道:“王妃娘娘的贵体,岂是你们这些个奴才可以随便触碰的?若真是这样,皇家的威仪又何存?”
“那如果是朕呢?”忽然听见煜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仰起头,竟见煜倾正立于宫门的楼上。他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最后走到我面前,与我对视,面色不辨喜怒,“既然皇后认为由侍卫们开棺验尸有失皇家威仪,那么就由朕亲自来验,可有不妥?”
我已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却只能装作平静道:“死尸不吉,只怕皇上触碰会沾染晦气,实是不宜。”
“但朕就偏偏不怕沾染晦气。”听着煜倾的语气,就好似定是要与我抗衡一般。
“皇上!”我语塞,只得由气势压阵。
煜倾却只哼笑一声:“怎么?除非,皇后心里有鬼不成?”
我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与怨怒,咄咄道:“兰妹妹产后暴毙,臣妾已是心痛万分,而今终得大殓即将入土为安,为何皇上还要处处逼迫阻拦?”
煜倾忽将目光转向我,与我四目相对:“朕只是怕有人想借定曦王王妃出殡一行,暗渡陈仓。”说罢,他用眼色吩咐周围的侍卫道,“给朕上,开棺!”
“本宫看你们谁敢!”我死死压着棺盖,声音近乎咆哮。
正要拥来的侍卫们一时间被我的气势唬住了,两两相顾进退迟疑。
煜倾见此对众侍卫冷喝道:“还都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都想抗旨吗?”
这时一众侍卫才直直地向前来夺过棺木,尽管有我死死地护着,但终不敌众力。双方推搡下,棺木“咚”地一声落在地上被掀翻,棺盖滑落滚落而出,跟随婉兰尸身一同滚落出的还有紫儿和她手中抱着的熹儿。显是受了惊吓,熹儿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这所有人都屏息无语的时刻,格外地响亮。
良久,我低着头,幽幽道:“为何皇上一定要逼人至绝路才甘心?”
“逼?”煜倾莫名“呵呵”笑了两声,从袖口取出一个信封,扔到我的脚下,也不待我如何回应,径自旋身而去,一直走,走到重重殿宇的背后,消失不见。
我蹲下身,将地上的信封拾起,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一切。
他竟然暗里拦下了我写给家里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