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意犹未尽一般,又着重重复着:“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周游忍不住向树精问道:“你隐瞒了什么?”他这样问着,眼睛却看向了少年的背影。
树精听见周游的问话,吱嘎着垂下了钟阿樱那半截朽木桩似的脑袋,用不存在的眼睛打量着他。
树精那无形的打量仿佛是有质感似的,周游无端感觉一道凉气从自己头顶灌进来,直抵心底深处。
树精磔磔的怪声从上头飘飘悠悠晃了下来:“倒把你这个废物忘了……”
“废物”这个词很是刺耳,可周游却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自己学艺不精,此时什么忙也帮不上呢?而且……
“……而且,你们的阿玉似乎已经放下了对云孤的执着,”树精用令人讨厌的声音说着周游最不愿意听的话,“连钟阿樱脆弱皮囊里岌岌可危的云孤,他都不在意了,更何况你呢?你说,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不等最后那个“义”字的音声完全念出,树精低垂着的残破头颅,竟彻底脱离了肩颈相连的那一丝丝皮肉,正对着周游的面门,呼的砸落下来!
周游本能的往后一仰头,后脑勺重重撞在建木铁一般坚硬的树干之上,疼的他眼泪差点儿飞出来。不过,好在钟阿樱那颗朽烂到不可收拾的头颅,只是擦着他的肩膀,打着滚翻滚着掉了下去,摔在那澄澈虚无的地面之上,只听“哗”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尘屑。
周游还没有从“天降脑袋”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觉眼前暗影飘过,就好像在建木上方突然飘过来了一块巨大且厚重的云层,将光线遮蔽了许多,仿佛天一下子就阴了。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睛去看,却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吓:
那破碎的头颅虽然已经滚落在地,可钟阿樱勉强支撑着形状的皮囊之上,竟又生出一个头来!这个“头”像是被破开的瓜一样,正由内而外迸裂开来,无数黑黝黝的或粗或细的枝蔓根脉,像是挤成一团看不出原形的章鱼似的,张牙舞爪地伸张出来,铺天盖地地朝着周游的头上面上抓去!
“既然是无用之物,不如就给我填了肚子做肥料吧!”树精狂狼的声音从密网似的枝蔓背后传来,仿若这些突然迸出的枝蔓一般嚣张放肆。
这些枝蔓根脉出来的突然,几乎遮蔽了所有的视野。不过周游到底是距离的近,他在抬头仰视的那一个瞬间瞧的清楚:树精那只好像重生而出的“头”,并没有五官。
那是树精一只挂在脑后的那颗果实,那颗“贪吃鬼”从地底带出的果实。
恶魔的果实。
只这瞬间的一眼,周游像是被突然按下了开关,接通了电路,脑中顿时一片透彻的灯火通明:他终于明白树精对那少年所隐藏的是什么了!
从表面上看起来树精乖乖地交出了与建木的连接,主根也被少年完全掌控了起来,可实际上呢?实际上,树精的主根,与建木的连接,还是在他自己手中!
他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条后路,正是那颗恶魔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