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了?
果不其然,就听孟绍虞接着道:“朱子在给故宋宁宗皇帝的辩罪折子中,对于纳尼为妾一事,并未否认,然则对于‘扒灰’一事,并未自承其罪,想来是是必有隐情。”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您老人家不学无术,今个儿就让咱礼部尚书来教教您这个皇帝:“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故而朱子要求存天下,绝人欲,乃是顺应天道,杜绝私欲,不可为一己私欲,而损君子德行。”
不待孟绍虞再接着说出其他的理论,施凤来却是出班奏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孟大人所言有误。”
崇祯嗯了一声,问道:“理越辩越明之,话越说越透。这数百年的疑案,终究是要盖棺定论的。”
施凤来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朱子提倡了存天理,然则自己则纳二尼为妾,此非君子之行。其‘家妇无夫而孕’一事,虽然未见于朱子自承其过的折子之中,然则朱子并未否认,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无其事,则故宋御史大夫沈继祖之事实属诬告,其罪大矣。然则最终是朱子遭流放,可见必有其事。”
孟绍虞眼见施凤来如此不要脸的直接甩锅,当下便辩驳道:“启奏陛下,朱子便是连纳了两位尼姑为妾之事都敢自承其过,若真有扒灰一事,又如何不敢承认?想来是以讹传讹罢了。”
对于理学并不怎么了解的崇祯实际上所知道的,都是后世的键盘侠的那一套甚么绝人欲存天理之类的,向来便没把朱熹这事儿放在心上。如今听到施凤来和孟绍虞的一番辩驳,崇祯心下却是大呼涨见识了,古人真他娘的会玩敢玩。把尼姑纳回家当小妾,你这不是跟如来佛祖抢妹子?不怕要下十八层地狱?
施凤来却反对道:“以讹传讹?只怕孟大人说传的以讹传讹,指的是东坡先生与半山先生之事吧?”
尼玛,这事儿还扯上了苏东坡?半山先生又是谁?看样子应该是前宋的吧?历史小白的崇祯现在很想搬个小马扎,再准备点儿花生瓜子矿泉水看戏!
施凤来不管孟绍虞的脸色不太好看,只自顾自地说道:“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
哟哟哟,这小词儿写的,真鸡儿骚。这苏东坡还有这么风流的往事呢?
施凤来却道:“东坡先生中年丧妻,其妻自然便是王氏,让东坡先生写下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然其子苏迈苏维康,文学优赡,政事精敏,鞭朴不得已而加之,民不忍欺,后人仰之,于传言之中的东坡先生的傻儿子又如何沾得上边儿?”
孟绍虞道:“不错,下官要说的,正是此事。便是半山先生之传言,亦是与东坡先生之事如此一辙,想来便是以讹传讹之故。”
施凤来却是嘿然一笑,说道:“东坡先生与半山先生之事,自然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只是朱子这事儿么,却未必是以讹传讹之论了。”
“扒灰者,所犯乃是人伦大防,纵然朱子是故宋宁宗皇帝的先生,又如何敢在自辩折子中自承其罪?若是认了,可不是理学被打为伪学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再者,朱子所上的自辩折子中是怎么说的?深省昨非,细寻今是。”
“如此模棱两可,态度暧昧之语出现于自辩折子中,本身便已经很是说明了问题,如此,还不够么?”
孟绍虞却是一时哑口无言,这他娘的事儿就在那儿摆着,想要洗白,还真不是那么好洗。羞恼之下,有意抡着王八拳去教施凤来这老东西做人,可是想想上一次朝臣们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的后果,再想想那个被杖毙的御史,孟绍虞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崇祯却是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这些理学弟子会搬出来甚么证据去怼施凤来呢,结果这样儿就哑了?没电了?掉链子啊。
崇祯失望不已,正想开口,施凤来却是抢先道:“启奏陛下,《礼记·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朱子学问虽够,然则不修其身,不修其身,便不足正其德,不正其德,便不足治其国。便是朱子本人的自辩折子中,亦直承其过,自认理学为伪学,臣以为,朱子德行不修,不足以为万世师。”
艹恁娘!你施凤来这是要断名教的根啊!朝臣心中无不大骂,只是不等有人出来反驳,却又听施凤来接着道:“圣人之学,原本为治国之学,朱子之学,乃是修身之学,不足以为治国之本。且自身德行不修,如何以德服天下人?”
早就有意拉偏架怼朱熹的崇祯自然是高兴的很,儒学是个好东西,可是总抗不住有些混账念歪经啊,早就看着理学不爽的崇祯当下开口道:“今日之事,却是让朕想起了衍圣公之事。”
卧槽!崇祯的话一出口,朝臣的心里又是齐齐的卧槽了一声,今儿个这事儿没好!
“衍圣公乃圣人之后,却是曲解圣人之意,罔顾圣人遗泽,非人子之所谓。便是朱子,倡导了绝人欲,然则自己却又纳了两位尼姑。由此可见,人无完人。”
“圣人之言,原本微言大义,可是千百年来,又出现了春秋注我,与我注春秋之别,任谁读了圣人学说,都会有一番自己的理解,有好的,自然也就有坏的。”
“朕欲重注五经四书,以为正本,刊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