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宫偏殿。他们都知道若没能及时研制出解药恐怕他们也命不久矣。他们日夜研究解药,都不敢睡,只在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轮流睡个一两个时辰。
扶阙也在这里研制解药,衣不解带,日夜不歇。
他反反复复试验着几种毒物之间的反应,沉着冷静,他似乎永远不知疲惫。
苏太医刚睡醒,他赶来堂厅见扶阙仍在试药。瞧着扶阙一袭白衣的身影,苏太医心中稍安。大抵是因为扶阙这些年在国中俨然如神话一样的存在。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得不说,自从扶阙的加入,太医们比起最初时,已没了那种绝望。反而是大家齐心协力一起研究解药。
苏太医走到扶阙身边,说道:“国师大人,您也该歇歇了。”
“无妨。”扶阙连头都没抬,仍旧在拾弄手中的药物。
苏太医又劝:“您三天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吃不消啊。”
扶阙将死了的小白鼠扔到一旁的桶中,又将新药喂进另一只小白鼠嘴里去。至于苏太医的话,他没打算再回。
苏太医摇摇头,走到书橱旁继续查阅睡前看了一半的古籍。
苏太医心里有些诧异。他们这些太医若是没能把屋里吊着一口气的女人救活,他们都别想活命,所以才日以继夜地研究。可是国师大人是什么身份?就算倪胭活不过来,国师大人也不可能被迁怒。
他这是何苦呢?
苏太医想来想去,最终认为国师大人心怀天下,为至善之人!
寅时刚过,最是夜间安静的时刻。
书橱旁的苏太医双手捧着书又睡着了。
锅中熬制的汤药还要熬制很久,扶阙望着小锅微微有些走神。这三日,过往和倪胭相处过的一朝一夕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重演。
扶阙收回思绪,悄声走向寝殿。
隔着一道墙,扶阙为她的性命不眠不休,却整整三日没来看她一眼。
胥青烨坐在床旁的椅子里,趴在床边睡着了。倪胭安静地躺在那里,合着的眼睑藏起她那双潋滟明眸。
他好像看见倪胭睁开眼,遥遥望着他,声音绵缓:“国师大人算尽天下,却算不透自己的心。”
她那一日转身离去,轻纱曳曳。
扶阙沉静如潭的眸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好像看透了。
·
夷潜推开窗,望向皇宫的方向。
杏儿站在他身后,悲伤又忧愁:“陛下将后宫全部遣散,除了他培养的暗卫和他身边的三两个老人,其他人都被赶出了宫。我也不能再接触阿滟姐了。”
“推我去茶肆。”夷潜说。
杏儿推着夷潜去了最近的一家茶肆。
茶肆这地方最主要的事儿不是喝茶,而是说说事实。
夷潜捏着手里的茶盏,听茶肆间的人谈论着宫中的事情。
“神女入宫,之前陛下连着一个月不上朝。咱们只当是陛下沉迷美色。过了新鲜劲儿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对神女痴情至此竟是一夜白发。”
“我听说陛下将整个后宫都遣散了,衣不解带守在神女床边亲自照料。那架势,如果神女真没过了这道坎儿,真怕陛下也……”
“嘘!别什么话都瞎说!”
“嘿嘿,失言了失言了!我这是太好奇那个神女了。上回她跟着陛下出行,我远远瞧了一眼。美,是真的美。配得上神女的名号。可是就因为美,就能把陛下迷成这样?到底啥来头啊?为什么叫神女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咱们陛下小时候在莲花池旁遇见了一个女神仙……”
杏儿正听的起劲儿,忽听夷潜吩咐:“回去吧。”
“是。”杏儿应了一声,推着夷潜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杏儿有些发怔。
美人计筹备三年,如今的确算成功。但是杏儿不得不好奇一件事情。
主上为什么会画那样一副莲花池的背影画?
陛下又为什么见了那副画像,就称画中人是他幼时见的女神仙?
这真的只是巧合?
杏儿不信。
她望向夷潜,在心里又一次偷偷崇拜主上的料事如神。
夷潜没有注意到杏儿的目光,他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怒,不要冲动。
他想见她。
他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照顾她。
然而,他不仅不能在这个时候亲自照顾她,而且现在衣不解带照顾她的人居然是胥青烨!
连见都不能见。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夷潜心里闷得慌。
他要把她抢回来。
即使她死了,尸体也要抢回来。
夷潜用力握紧轮椅扶手,阴翳的眼中一片决绝。
他筹谋太久,每一步棋走得太稳,力求织一张天罗地网,然后一招毙命。
现在他想提前收网。
割了胥青烨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