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去地里吹风了?”苏凡问。
“嗯,这几天在地里走的比较多一点。冬天土地闲置,也是个问题,所以就和村里的人到处看看,然后想办法可以做点什么把闲置的土地利用起来。”曾泉道。
他果然不是闲待着的。
苏凡看着他,道:“不是有冬小麦吗?云城属于冬小麦产区,这个时候应该是早就种下去了的。”
“是啊,可是毕竟小麦的耕种面积并不大,现在除了平原地区,像这种山区,小麦还是少量。所以现在,你看一到冬天,很多农田都是闲置的。”曾泉道。
“那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苏凡问。
“我联系了几个中国农大的农业专家,他们明天就到,然后一起来研究这件事。”曾泉说着,看着苏凡,“北方山区,这个问题很普遍,是不是?”
苏凡点头。
“如何发挥土地的最大效力,把农村闲置劳动力的最大价值发挥出来,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农民的收入增长是非常难的。他们不可能永远都靠劳务输出来挣钱!”曾泉道。
苏凡望着他,不禁笑了。
“怎么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可笑?”曾泉道。
苏凡摇头。
“既然离开了官场,就不要去管这些事了,可是,我,唉,好像就是——”曾泉说着,叹了口气。
“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管,是吗?”苏凡问。
曾泉点头。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做好了选择了。”苏凡道。
“什么?”曾泉不解。
“不管你走到哪里,即便是你辞职了,可是你心里的一些东西,总是放不下。”苏凡道。
曾泉看着她。
“你还记得那一年,咱们两个来这个村里送救济的时候,你和我说的什么吗?”苏凡道。
“什么?我,说了什么?”他问。
“你说,爷爷和你说,爱国,就是爱这个国家的每个公民,就是爱这块土地。其实,爷爷和你说的这些话,一直都在你的心里,在你的血液里,化成了你思考问题和做决定的最根本原则,你觉得是吗?”苏凡认真地说。
曾泉愣住了,盯着苏凡。
他没想到那么多年前和她聊天说的闲话,她居然还记着,居然——
“因为你心里一直记着爷爷说的话,记着这个国家和这块土地上的百姓,所以,你不管在任何岗位上都会以这样的准则来践行。不管是在云南的小镇,还是当市长,抑或是辞职离开,你心里,没有一刻忘记爷爷和你说的,是不是?”苏凡道。
曾泉,沉默了。
“所以,你说你辞职了,你离开官场了,可是,你心里放不下。你放不下的不是官位,不是仕途和前程,而是,”苏凡顿了下,看着曾泉,曾泉也注视着她。
“你放不下的,是你的理想!”苏凡道。
曾泉的脑子里,轰然一响,什么东西,炸开了。
“因为你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理想,尽管你说你不想接受被爸爸安排的命运,你会反抗这样的安排,可是,你不会放弃你的理想。那个理想,在你的身体里长了三十年,早就和你合二为一了,不是吗?”苏凡道。
曾泉低头,却又望着前方。
他眉头深锁,眼睛微微眯着。
苏凡看着锅,发现锅里面的汤已经蒸发了很多,赶紧关了火。
曾泉看着她。
“你,是来劝我回去的吗?”曾泉问。
苏凡摇头,坐在板凳上,道:“昨晚我回家碰到爸爸回来,我和他说,我会劝你回去。可是——”
“可是什么?”曾泉问。
“可是,在我上山的时候,我想起过去的事,我想,或许,我是不该劝你的,谁,都不该劝你。”苏凡望着他,道,“这是你的人生,该怎么选择,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这是你的人生,应该是你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完全为了迎合他人而强迫自己去接受什么。被强迫的人生,是无趣也悲惨的,是不是?”
曾泉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也不喜欢别人来安排我的人生,指导我该做什么,该放弃什么,见什么人,或者不见什么人,我,我也特别,特别不喜欢,可是,这些年下来,我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被人这样安排着,好像也挺好,也,适应了。可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我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的?我,到底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苏凡幽幽地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曾泉问。
苏凡摇头。
“或许,我该那么总是想着自己要什么,如果我不那么想的话,事情,或许就会简单许多,也不会给大家添麻烦——”苏凡道。
“迦因——”曾泉叫了她一声,苏凡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