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泉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哭泣。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看见她这样哭过。她很少哭,也很少笑,不管是流泪还是微笑,都像是被计算机编程过一样,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那么多。
“你不需要理解我!”曾泉坐在她身边,道。
她没有回答,捂着脸无声落泪。
“这些,是我的错,我们结婚,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不是你一个人主导的。当初,是我——”曾泉道。
“是你,是你为了她,这件事,不用再来提醒我了。”方希悠哽咽道,“我知道自己有多失败,不用你一次次来提醒我。”
“好吧,那我提了,我只是想说,你不用这样责备自己,是我该向你道歉,是我太自私。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很感谢你这样做,你是个好妻子,可我,不是个好丈夫!”曾泉道。
“说这些干什么?”方希悠道,“我们需要这样自我检讨吗?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曾泉把纸巾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自己拿起纸巾擦着脸上的泪。
“我不想那么小气,我也会慢慢想通这件事。这么多年了,我们互相折磨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这一切了。就当做是放彼此一条生路吧!”方希悠看着他,道。
可是,一看她,她就忍不住难受,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难受到不能看见他,难受到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多年在做什么。
“这些年,我们的共同财产并没有多少,你买的就算你的,我买的算我的,希园是我的,离婚后我要拿走,其他的,你看着分吧!反正又没有多少的。”方希悠道。
希园就是苏以珩送给方希悠和曾泉的那个宅院。
“我没问题。”曾泉道。
“好,那你什么时候想办手续,提前和我说一声,去把手续办了。”方希悠擦着泪,道。
曾泉不语。
这,就算是解脱了吗?两个人,都解脱了吗?也算是,终结了吗?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离婚的,他们的离婚,真是,太简单了。
“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想睡觉了,明天我会整理这里的东西搬到我爸妈那边去住。爸爸和文姨那边,我也会和他们说的。”方希悠道。
她就这么着急把他赶走吗?方希悠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果决地离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么的果决,没有丝毫的留恋,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有没有爱过他,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如果爱过,应该还会留恋,不是么?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再留恋了?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从儿时开始的爱恋,持续了将近三十年的爱恋,她这么多年唯一的爱恋,居然,居然这么轻松就,就放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
“嗯,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会早点离开——”他起身道。
“你不用再和我说了,我们,没有关系了。”方希悠打断他的话,道。
曾泉看着她,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不看他。
“那你早点休息!等我办完了辞职,再回来办手续,我会提前和你约时间的。”曾泉道。
方希悠没有说话,好像在等着他赶紧走。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财产分割的事,我明天和以珩打电话,让他的律师帮忙处理一下,你要拿的都拿走,不用和我商量。”曾泉道。
方希悠依旧没说话。
曾泉深深望了她一眼。
听着曾泉关上门离开,泪水,从方希悠的眼里涌了出来。
她睁开眼,看着这空荡荡的奢华的屋子,一切都是模糊的,就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一样模糊不清,一样虚幻。
心,一丝丝扯着痛,她低头,看见茶几上的花剪和花枝花瓶,慢慢伸手。
手,伸向了那把花剪,颤抖着,伸了过去。
她要干嘛?拿着这把剪刀扎死自己吗?她没那么蠢,就算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是个笑话,她也不会拿起剪刀自杀!
只有苏凡那种懦夫才会自杀,她方希悠绝对不会,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选择死亡,她,不会!
抓起剪刀在眼前晃了下,她看见了花瓶里的花,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儿——
“咔嚓咔嚓”,剪刀反射出的光,在房间里到处舞动着,尽管屋子里的灯光很亮,遮住了剪刀的光,可是她的动作很快,所有的花,都被剪了下来。花瓣掉落在茶几上,地板上,她的裙子上。
他喜欢苏凡的花,苏凡种花,苏凡——
猛地,方希悠抓起花瓶里那些被剪了头的花枝,起身用花枝打翻了那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花瓶的碎瓷片散落一地,连同花叶。
茶几上,还有花,还有让她一看见就会想起苏凡的花——
花枝,被她抓着在茶几上不停地捶着,花瓣和花叶四处乱飞,飞到她散落的长发上,飞到空中,落在茶几和地上。而她手上的鲜血,也顺着花枝流了下来,一滴滴,滴落在茶几上,流在她的裙子上,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