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季非夜知道了这么一颗荔枝树,这树上的荔枝还那么好吃,季非夜便不打算放过它。
所以第二天,就有人驾着马车,由风筝指路,一路往那个村子过去,直到大半夜才回来。
孟初冬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对季非夜这种行为表示什么意见,而季非夜将荔枝搬了回来之后,则是把荔枝分了分,给县城里相熟的人家都送了一些过去。
当然送之前,季非夜也说清楚了,这个荔枝是从哪里摘回来的,要是觉得忌讳什么的完全可以不收。
那些人家听了之后,基本上没有避讳什么的,都给收了。
只是想到那个村子的惨状,不免要唏嘘几声。
程三也拎了一筐荔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也就是楼老的家中。
“这是哪儿来的荔枝?”
“县令大人的夫人命人去竹西县那个月河村摘回来的。”
一听到月河村这个地方,连一向比较看得开的楼老也叹了一声,“现在没人提,我都快忘了这个村子了,这荔枝原来是那个村子的啊,也难怪了。”
说着楼老拿了一颗荔枝,颤颤巍巍的剥开将果肉塞进嘴里,“还是一样的甜啊。”
程三跟着点点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
随后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楼老打破了沉默,他苦笑着开口,“程三,你陪着我这么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当初是我家那个丫头没有福气。”
程三一时半会儿没开口,最后才道,“楼老,我能把这筐荔枝带回来,就证明,我是真的放下了。”
楼老怔了一下,“是啊,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楼老其实不是花都县人,那个一夜之间被海寇屠尽了的月河村,就是楼老的老家,但是楼老当时在花都县做小生意,还开了个杂货铺子,生意不错。
他有个女儿叫楼晴,论姿色并非什么天人绝色,却能算得上是小家碧玉,那会儿程三游历到了花都县,恰逢花朝节,满城春花开放,一朵朵纸伞好像另一种盛放的花朵,一下子就将程三给吸引了。
花都县的纸伞不像江南那般,讲求含蓄之美,几乎是一水的水墨画,这里却不一样,几乎是颜色怎么鲜艳怎么来,什么花颜色鲜艳就往伞上面画什么样的花。
程三便暂时迷上了这种的纸伞,他选择了暂时在花都县停留。
但是连他自己也算不到的就是,原先明明只是留在花都县做纸伞,却一不小心将心也遗落在了这个地方。
只是命运无常,程三都已经做好了带着楼晴回到程家本家然后成亲的准备了,却因为楼晴那一日跟着她母亲回到她们老家去探亲,而那时候,海寇刚刚出现在这里,月河村成了他们的登陆地点,以及他们劫掠的第一个村落。
等到程三获得消息,和楼老一起赶到村里的时候,只看到一村人的尸体。
然后程三就看到了楼晴,她仿佛死不瞑目,胸口一大滩血迹,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空。
那一刻,程三也想问问老天,老天爷啊,命运为何如此无常,您又为何如此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