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ss给我的,”余渊看着自己逐渐透明、却仍然撑起了棉被的身体,脸色也不大好看:“她知道……我想去奥林匹克。”
“碰巧有个签证官来充大头。”Bliss歪头朝波西米亚一笑,一身红裙如同夕阳下的火红烟云,衬得她皮肤清冷雪白:“……从他身上拿到了十好几张签证呢。”
奥林匹克……这种名字越波澜不惊的地方,一定就越靠近地狱,这是波西米亚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余渊偏偏要去那一个世界,但现在也来不及问了,谁知道余渊还有多少时间——她匆匆将情况全录进了纸鹤里,一甩手,看着它扑棱棱地飞入天光,从上方小窗中消失了踪影。
“如今有签证也未必保险了。”
波西米亚低低地说了一句,咕咚一下在床边坐了下来。
余渊显然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面色不由一白——Bliss转头看了看两个人,微微一皱眉,却什么也没有问。
犹豫了几秒,她才低声问道:“你伤还没好,去了新世界怎么办?”
余渊抬起眼睛,望着纱帐顶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他嘶哑地说,似是要笑一笑,气息却只飘零地散开了。
一时间室内再没有人出声,只有一片死寂逐渐沉重,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空气都像是与血腥气浸透了,放弃了纠缠,凝滞浑浊地贴在人的身边。直到几分钟后,余渊才轻轻苦笑一声,打破了沉寂:“……我居然还在。”
说是还在,但大部分身体已经完全透明了。只有胸膛、肩膀及头颅依然还存留着色彩与轮廓——虽然传送过程被拖长了许久,但身体逐渐透明化、并最终消失的过程,却似乎依然势不可挡。
他的胸膛以下,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吗?波西米亚不由疑惑地想。
“你特殊物品什么的,都在吗?”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关心人不是她的一向作风,但眼前这个男人——波西米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去想象这个一身伤痛的人被猝不及防地扔进一个世界后,遭到不测的可能性。
谁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这种残酷铁拳之下的就会变成自己呢?
余渊只是点点头。他的胸膛看不见了,浅淡的透明吞噬到了他的脖子处。
“那么——”
不等波西米亚将一句话说完,从头上天窗里蓦地扑进来了一个小小的白影,速度竟远比之前高出几倍,似乎也明白此时情况紧急;纸鹤一落在她手上,立刻传出了林三酒飞快、焦急却依然有条理的声音:“余渊,我现在离你太远,赶过去恐怕已经迟了。你一定要记住我告诉过你的、那些关于奥林匹克的经验……但是没有联络器,你的计划恐怕是没法达成的。Bliss!”
Bliss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蓝眼睛一转。
“我上次在你的楼里落下了一个特殊物品,你没有忘记吧?”林三酒的语气坚决得不给人留一点余地:“战斗结束之后,你肯定回收了它。现在,我希望你能把那件【战斗物品】交给余渊。”
在几人都愣了愣的时候,她已经流畅地解释了一遍【战斗物品】的使用方法——波西米亚听得几乎傻了,这种想它变什么就能变什么的东西得值多少钱啊?愣神时,又听林三酒继续往下说道:“余渊,你接触过联络器,你清楚应该怎么用【战斗物品】模仿出一个联络器来。我……我弟弟,应该还在奥林匹克附近,你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要立刻联络他!奥林匹克里至少不会有像神之爱那样的天外危险,所以你肯定有时间呼叫他,千万不要担心。”
不知怎么,她说“弟弟”的时候有点儿犹豫,好像也拿不准对方到底算是她什么人似的。
“记住了,第一时间和他取得联系,说是我让你去的,告诉他你有伤在身,一定要让他马上去接你!”
余渊微微勾起嘴角,朝那只纸鹤缓缓眨了眨眼睛。
Bliss已经像一片火烧云似的从房间里消失了。在那纸鹤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通注意事项后,她又从房间角落里浮现了出来;她似乎根本不需要门窗,就能随意自在地从建筑物里来回穿梭。
余渊已经没有手去接着那件【战斗物品】了。他张开嘴,Bliss将那件小东西夹在他的牙缝中,朝他低声一笑:“谢谢你陪了我这几日……保重。”
波西米亚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短裤裤角;当她再抬起头时,纸鹤安静了,日光照亮了灰尘、纱帐与床铺,那儿再也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