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道得几乎可怜的优势怎么办;但是,一边行动一边再顺势而为,也是可以的吧?
她伸出手,拉开了储物间的门。
在不知道离之君位置的情况下,要向沙来斯问话,她就不能选择平时常常有人来往活动的区域了;这是附近唯一一个具有交互屏幕、又根本没有人来的地方,门一关,就是一个隐蔽而安静的独立空间了。
门外,离之君双眼弯弯地,朝她露出了笑容。
有一瞬间,林三酒以为自己的灵魂都被惊得一乍,要从躯壳里跃出去了——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一步,伸手扶住了储物柜;雪水一样冰凉的明悟,蓦然全都灌进了血管里,激得她忍不住想要一阵阵地打颤。
她恨不得踢自己一脚。
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沙来斯系统已经被动了手脚,也就是说,她在观景平台上对清久留一行人说的话,全部都被沙来斯给听见了——她可以通过系统寻找别人的位置,离之君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找到她啊?
“嗨,”离之君举起一只手,好像怕惊吓到她似的,小幅度地摆了摆。“你脸色别这么差嘛……”
林三酒死死压住了体内条件反射似的战斗本能。储物间的门不宽,离之君已经挡住了她唯一的出路。
离之君叹了口气,肩膀都跟着一起卸下来了,似乎他是真的没扛住肩上的这份失落。
“你看见我就神色突变,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我,记忆植入对你没生效吗。”
哪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林三酒就什么都明白了,依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为什么——”
“别这样嘛,”离之君再次摆了摆手,脸都垂了下来,好像他也觉得这场对话与他而言很艰难。“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林三酒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储物间中央空地上,看着离之君一步迈进来,将门重新在身后滑上了,门锁发出了“卡哒”一声。
他转过身,望着林三酒的那一双桃花眼里,好像第一次蒙上了一层迷惘的、略有不知所措的雾光。二人对视了几秒钟,储物间里的死寂也凝固了几秒钟。
“……黑泽忌,”林三酒终于开了口,“他没事吧?”
离之君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有事?”
“他一直什么也不知道地跟你待在一起吧?”林三酒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怒火,嗓音都高了一度:“当你意识到自己暴露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你那时对他做了什么?”
离之君垂下头,轻轻地摇了一下,仿佛这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话,甚至低低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我对他植入了记忆……跟船上所有人一样。”
“真的?”
他将后背倚在储物柜上,双脚松散地伸了出来,好像这不过是一场朋友间的普通聊天。“当然是真的。他认为‘府西罗’一事,只是皮娜看错产生的误会。”
“……你要怎么样?”林三酒却是另一个极端——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问我?”离之君的惊讶十分真挚,还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喂,这一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你要把我怎么样?你的目的是什么啊?”
林三酒反而愣住了。
“我是府西罗,没错。这一点,在今天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膀,说:“不过你也说了吧?枭西厄斯是众多人格之上所产生的存在……他是他,我是我。你发现了我跟他有点关系,然后呢?你要把我怎样?”
林三酒万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被扔回给自己。
“可是——你——枭西厄斯的目的——我们杀了他——”
离之君举起两只手,似乎想要叫她停一停似的,往下一压。
“……我不知道这番话由我说出来,对你而言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他将双手插入裤兜里,目光落在了地面上,声音放轻了一些。“我不在乎枭西厄斯的死。”
林三酒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我与你不一样……我很难让人走近我,很难自然而然地产生同伴或朋友。”离之君呼了一口气,将头发拨了上去。“这番话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太可笑了……但是能够通过黑泽忌再次遇见你,进而来到这艘星舰上,见到了这么多的人……我感到很高兴。”
林三酒从没想过自己会从“府西罗”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以离之君的身份生存了这么久,”他仰起头,说:“我直到今日才感觉到……或许时隔多年,我终于又一次即将拥有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了。这一次,不止一个。”
他重新将目光落在林三酒身上,有一刻,仿佛在哀求似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做我的亲友同伴,做一个对我重要的人,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