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Bliss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是一个险死还生的机会。我不需要做一个从浩劫里被保存下来的珍玩。我需要的……是最后一次战斗的机会。”
清久留无声地点了点头。
“只有我,”Bliss低声说,“能够进入枭西厄斯的内部。”
……这就是清久留所发现的,计划的第一个形成部分。
林三酒站在草地上,在身后大巫女独自抵抗而形成的狂风之下,乱发被吹得一阵一阵打断了她的面庞和神色。
真奇怪,清久留略有几分恍忽地想,他们三人就站在这样被血浸透了的土地上,看着四周一步步不断接近的憧憧黑影,在不知多少攻击撕裂出的尖叫里,静静地准备着为一个人送行。
“……小酒?”
这两个字,好像唤醒了林三酒,她的目光终于从远处马车上收了回来,重新在清久留的脸上聚了焦。
她并没有掉眼泪,尽管她的眼眶,她的面色,似乎都紧紧绷起了剧烈、翻滚的红。
“如果这是她的希望,”林三酒终于张口了,“我……我……”
她后半句话似乎是想说,“我愿意帮助她完成”,但是这半句话却终于在即将出口时,蓦然变成了一声呜咽似的号叫——她仿佛再难以忍受了,身子倾折下去,双手死死抓紧了清久留的胳膊,好像要靠他稳稳立在地上的力量撑住自己,好不再继续往脚下深渊中沉去。
“我还要失去多少人?”
在大巫女席卷起的风声里,在人格的痛嘶与尖笑里,林三酒谁也不看,只将头深深埋下去:“只是今晚,我还要失去多少人?”
清久留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看见她后脖颈微微突出来的浅白骨节,正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Bliss马上要消失了。仅仅是今晚,卢泽没有救了,玛瑟走了,礼包走了,连宫道一也死了……”
她说到这儿,声息停了一停,似乎在打捞着什么东西,最终那份努力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吐息——清久留垂下眼睛,在心里为她补上了一句。
……还有人偶师,是不是?
他无声地说。
他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他对余光里种种模样、逐渐逼近的人格视而不见,缓声说:“……小酒,你听我说。Bliss可以进入枭西厄斯的内部,但是她没有能力造成足够的伤害。”
林三酒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回了眼下;喘息了几下,她重新直起了腰。
“特殊物品是行不通的,Bliss说过,她无法在‘卢泽’的身体内部叫出、使用任何物品。”要稳住声气,使说出口的内容牢牢停留在可把握的现实上,对于清久留的演技来说,并不难。“大巫女的意识力,并不是枭西厄斯的对手,送入他的身体里,可能反而羊入虎口。”
林三酒沉默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童里渐渐再次凝聚起了硬硬的光。
“计划的第二步,是你告诉我的。”
清久留微微一侧头,大巫女的一道意识力从他耳边急划而过,在他耳上擦出了一道飞溅的鲜血——那血,那意识力,一起化作了背后某一个人格的哀鸣。他没有回头看。
“……我认为,宫道一的血,不是针对‘人格’才有效的。”他说,“宫道一的血,对于‘枭西厄斯内部的东西’有效。”
林三酒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推测,”清久留近乎平静地说道,“我想宫道一那样的人,应该很清楚,枭西厄斯失去了几个人格并不重要。我也很难想象,血具有分辨人与非人的能力……即使可以,你的人本不也依然完好吗?它一直走在血地里,却依然毫发无损,对不对?”
林三酒茫茫然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她手中一张,一条钢鞭就落了下来——她说的没错,那钢鞭上果然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沾染上的血了。
“我想,那些人格之所以化了血,正是因为他们是属于‘枭西厄斯内部’的东西。”清久留望着她的双眼,说:“只要这一个可能性足够大,Bliss需要带入枭西厄斯体内的东西,至少有一件,就必须要是宫道一的血。”
“可是已经没有了,”林三酒抬起手中钢鞭,说:“刚才我不知情,沾上的血已经全部都……”
“我需要你仔细想一想。”清久留紧紧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没有了宫道一的血,Bliss和我们都将要在这里无意义地死去。是你杀死了宫道一的,如果任何人有任何线索,那一定是你。”
“血……”
林三酒怔怔地重复着这个字,仿佛正在脑海中一遍遍重演今夜杀死宫道一时的一幕幕。
她勐然浑身一震。
“我换了衣服,”林三酒握住了清久留的胳膊,夜色中眼睛灼亮,声气也急迫了起来:“我那时倒在了他的血泊里,然后在枭西厄斯出现之前——我,我把浸透了血的衣服换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