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个月也过得蛮好的啊。”她向身后台阶上靠去,面容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声音还在继续说:“我不需要你,你就没有价值。”
“你需要的。”
屋一柳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慢慢说道:“不止是你……所有进化者,都需要我。只不过,你们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那双黑短靴忽然互相打了两下鞋尖,好像来了兴趣。“为什么我们需要你?”
屋一柳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望着她伸出了一只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屋一柳。”
那女孩垂下又黑又卷的浓睫毛,看了看他的手,好像那是从路边伸出来的一截树枝,她没有主动凑上去挨一下刮的兴趣。“我是麦隆,”她说,双手仍旧搭在台阶上。
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真名字——屋一柳刚想到这儿,却见她一歪头笑起来,说:“哇,我都好久没和一个普通人交换过名字了。”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吗?”他问道。
麦隆仰头笑了一下,太妃糖色的光洁脖颈上,套了一圈细细的奶白项带。
“你如果像我一样,在末日世界里活了这么多年,你也不会对这种事感到奇怪的。形形色色的世界,参差万千的人类,演变无穷的故事……在我不知道的世界角落,天知道有什么难以置信、超出想象的事正在上演。连这也要少见多怪,那我早累死了。”
屋一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了坐在她的祭庙中,低头喝茶的乔教授。
“况且我认为,”麦隆的谈兴上来了,继续说:“生活在末日世界中,最忌讳的,就是以一个连正确与否都不知道的认知框架,去套面前的世界。不能接受世态人情的差异姿态,自己觉得不可能就去抗拒的人,太僵硬了,怎么活下去啊。”
太好了,她是一个心态开放的人……他真的很幸运,能在计划之初就遇见这样的进化者。
人嘛,就是通过交流熟悉起来的。屋一柳立刻像聊天似的接了一句:“有道理啊。对了,你说很多年?你看起来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我42岁了,”麦隆轻轻松松地说,“不过可别以你们普通人的四十年,来衡量我的人生经历啊。”
居然只比他妈妈小三岁?屋一柳忍下惊奇,想了想,说:“那你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行啊,”麦隆好说话,却不好糊弄,“反正你用一个钩子把我的胃口钓起来了,你肯定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过我说啊,你明知道我一伸手就能压死你,你还敢来这一套,你的胆子好肥。”
屋一柳不敢说自己刚才都快哭了。好在麦隆长得没有丝毫威胁性,才让他多多少少鼓起了勇气,按照计划往下走的。
“首先是……这个世界里,真的无法产生本地进化者吗?”
他原本都做好准备要给麦隆作一番解释了,没想到她干脆利落地一口答道:“不能。”
也对,这是当初樱水岸不到一个星期就发现了的事,她都来了九个月了。
“是因为没有像末日世界那么混乱危险吧?”屋一柳见她又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们进化者,有可以帮助普通人进化的手段吗?”
麦隆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睫毛一抬,黑眼仁幽幽地泛着亮泽。“你想进化?”
他想进化吗?
他对进化者的了解虽然不多,基础的认识却有:那是一个不断轮回分离、漂泊无定、出生入死的人生。与这样的未来相比,只要变了形,就有一个安稳静好,岁月如常的生活……只是需要不断一步步后退而已。
他知道,换一百个、一千个人来,恐怕也不会有另一个与他做出相同选择的人了。
“我不想,但我必须进化。”
麦隆“哦”了一声——屋一柳这样认真严肃,近乎沉重的宣告,对她来说好像完全是树上的鸟叫了一声。
“怎么讲呢,”过了几秒,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态度过于轻飘飘,补了一句,“我听说有的进化者办到过,但我不行,我也不知道谁行。祝你好运吧,反正我看这个世界离恶化到极致的地步,应该还有一阵子,你还年轻,有时间等。”
话说完,麦隆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灰:“嗯,偶尔和本地人来一次这样的交流,也是挺有意思的……”
屋一柳也急忙跟着跳了起来,说:“等等,我刚才没有骗你!是真的,我知道所有进化者都需要知道的讯息——”
“嗯?”
“你虽然了解进化者,但你还不够了解变形人,”他急急地说,生怕说慢了,麦隆就会一眨眼消失不见:“一,在人变形之后,记忆仍然无损;二,在面对外部非变形人时,变形人是有高度组织性的!”
麦隆怔了怔。
在二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她的面色严峻了起来。她显然脑子也很快,迅速就将几个碎片拼在了一起,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的变形人,其实已经知道进化者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