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的沙地,都看得清清楚楚。
比这更不合理的是,她还完完整整地听见了余渊与女娲的对话。
“你是无救的,”女娲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仍旧像当初一样,带着几分遥观人间兴衰冷暖的凉薄慈悲。“……只有我能帮你。”
余渊那时的声气,在重伤之下虚弱得叫人听不清楚。
“这附近生活着一群很有趣的生物体,名叫数据体。”她仍然在慢慢地说,并不去听余渊说了什么。林三酒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他们最近招募移民的手段升级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林三酒。这种手段,你是无法抵抗的,你肯定会同意加入他们。”
女娲停下来,听了听余渊含糊不清的回应。
“我会帮助你,给你留一条后路的。”她轻声答道,声音像视野角落里的烟雾,既远又近。“当然,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你最终将会替我把林三酒带到我的面前,为此,我需要提前感谢你。”
“你……你要对她……”
“准备好了吗?”女娲低低地问道,似乎从地面上拿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发出窸窣一响。林三酒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我要替你发出信号了。”
那是她给余渊的【特殊物品】,她那时要余渊将它拟化成联络器,给礼包发求救信号;只是那时她也没想到,最终带走余渊的却会是数据体。
当然,现在看起来,女娲是早就想到了。
……这是她脑海中最后一个有逻辑又清楚的想法。
几乎就在女娲声音消失的下一刻,林三酒不断遭受冲击的神智就又一次像是被风吹散了的沙,蓦然飘散在了半空里。她只觉认知仿佛被分成了千万个微小的颗粒,每一颗都受着焯烫搅动,令她只想嘶喊、只想痛叫,却发不出声音。
她仿佛在四分五裂、化散成灰的分裂感中,挣扎了不知多少年,才突然被两个字给拉出了深渊。
“到了。”
余渊平淡的声音响起来时,她的神智显然也被又一次恢复了原状;林三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墙头上滑下去,再回过神来时,一身都是冷汗。
还好,还好,她的推测对了,他们没有被卷入游戏里去。
白布仍然包在二人头上、身上,从他们的脚边垂下去,遮住了一半的电视墙——应林三酒的要求,这次余渊编写出来的白布尺寸大了好几倍。
“你、你见过女娲?”这是她回过神后,第一句问出口的话,声音已经有点沙哑了。
余渊蹲在白布下,答道:“是啊。
林三酒几乎想扯着头发叫起来。“她还说什么了?她到底对你怎么样了?”
“我不记得了。”余渊看着她,神态比她平静多了,“遇见数据体之前,我有一部分记忆被抽走了。在我决定变成数据体之后,出于机缘巧合,我获得了一个……唔,姑且叫它留言吧。只不过这段留言里,携带的是我失去的一小部分记忆。”
林三酒慢慢用手握紧了电视墙,保持住了平衡。
“也正是恢复了的这一小部分记忆,使我知道了,我当初之所以会自愿加入数据体,”余渊顿了顿,说:“……是因为数据体给我制造了一个我绝对会自愿加入的前提条件。”
“什么前提条件?”林三酒心脏都缩紧了——毕竟听女娲的意思,似乎数据体这个手段还不知道怎么,与她有点关系。
“他们利用了我的情绪能力。”余渊平平淡淡地说,既不怨愤,也没有不平。“那个时候,我还是有能够体知情绪的能力的,甚至我对于情绪的敏感性,曾经比一般人更高。”
“我……我不明白……”
“他们让我体会到了一段情绪,”余渊轻声说,低下头,望着自己垂下电视墙的一只脚。“在那种心境下,我同意移民了。基本没有任何挣扎,一陷入那心境中,我就立刻同意了。”
情绪?数据体自己都没有情绪,他们是哪里来的情绪让余渊体会?
更何况,还是这么强大而具有感染力的情绪……还跟自己有关……
林三酒开始感觉到自己皮肤上渐渐地泛开了一片鸡皮疙瘩。
说来也巧,脚下白纸的另一端,正好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自言自语声:“奇怪了,怎么少了一个字?”——紧接着,二人身下的电视墙一震。
当二人随着电视墙的文字,一起被直直拽向了白纸大地的时候,林三酒的猜测也脱口而出了。
“……他们那时给你体验的,是人偶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