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外一声不高不低的禀报声传进来,“小爷,子宁奉命请见。”
“子宁。”陆仪低低重复了一遍子宁这个名字,扬声叫进,“进来吧。”
子宁进屋,离陆仪和书案三四步,欠身垂手站住。
“你跟哪位师父学的功夫?”陆仪打量着子宁,面容干净,眼珠乌亮,看起来极其清爽和气。
“多数时候是跟着九师父练功。”子宁垂手答话。
“余下的三十人,要去哪里,你听说过没有?”陆仪的话题很跳跃。
“府里各处商号,谍报,军中,山上,听说还有北边,都是用人的地方。”子宁语调沉静。
“你听说过白大虎?”
“是,小的们自小挑出来,就是准备侍候小爷的,府里常和小的们说小爷的事,包括……”子宁抬头看了眼陆仪,“小爷小时候打架的事……”
“先上脸是吧。”陆仪淡定的接了句。
子宁想笑又忍住了,“是。”
“这二十个人,你都熟悉?”
“是,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哪几个能得大家信服,有人望的?”陆仪看着子宁问道。
“子安,子静,还有子庆。”子宁答的很快。
“那你呢?”陆仪一句话跟的更快。
“小的性子安静,过于与人为善了,人望不足。”
“嗯,你去吧,让子安过来。”陆仪看着子宁,好一会儿,才吩咐道。
一上午,陆仪或快或慢,见过了二十个小厮,心里大体有了数。
午后,陆佶安排好余下的三十个人,进来书房,和陆仪说话,“怎么样?听说你一个个都见过了?”
“是,每一个都比我想的好。”陆仪笑道。
“不急,慢慢看,余下我暂时没安排太远,照着一年两年看都行。”陆佶看了眼陆仪已经看了一半的那些旧年书信,“府里的规矩,这些小厮进来,都是照当年地支暂时取名,你用好了,确定要留下,要重新给他们起名,他们从人到名,都归于你。”
陆仪一个怔神,突然有所悟,“他们的姓……不是都姓陆?”
刚才他问他们时,他们都说姓陆。
“嗯,挑出来那天起,他们就得忘掉本姓,不过,”陆佶摊着手,“整个建昌城,甚至有些前程不好的陆家子弟,都想被挑中,想到你我身边侍候,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他们忘掉本姓,是他们的态度,该照应该给予的,陆家从来没刻薄过。”
陆佶笑起来,“你挑中的小厮中,有个叫子安的,本姓周,是你九堂嫂的本家,连你九堂嫂在内,说起娘家子弟,最出息的,就是子安,刚刚吃中午饭,你大嫂说你九堂嫂听说你挑中了子安,已经派过一回利市了。”
陆仪惊讶的两根眉毛抬的老高。
陆佶抬手拍了拍他,“你身边的小厮,不能以奴论之,从前阿爹,阿爹之前,视他们,都是当门下幕僚,或是象大虎他们这样的家将一样,他们是你的伙伴。”
顿了顿,陆佶又笑道:“还有桩旧事,这会儿就和你说了,陆家先祖,其实是高祖的奴仆,有身契的,这里头曲折很多,可高祖从来没视先祖为奴过,人前人后,一直称先祖为师兄。
如今咱们祠堂,还供着先祖的这份身契,留着这份身契,先祖的意思,一是让后辈子孙在万一落魄时,不要自暴自弃,想想先祖当年,其二,也是告诫族中子弟,奴仆先是伙伴。”
陆佶说到先祖,陆仪已经站了起来,凝神听了,垂手应是。
“坐下说话,翁翁让你歇一个月,这一个月说是歇着,其实极忙,你自外归家之后,就去了山里,这些年更是四处游战,家里诸般,你都得知道,还有几处要紧地方,都得去看看,祠堂里还有几本书,先祖笔记,还有份先李太后留下的册子,还有几份旨意,都得看清看白,有几份,最好背下来,还有明暗两处谍报……唉,阿爹走得急,翁翁只好催着你赶紧长大,辛苦你了。”
陆佶提到父亲,神情黯然。
“辛苦大哥了,大伯……”陆仪看着陆佶,心里一阵酸涩,他已经知道了大伯是怎么死的。
“父亲的事,由翁翁和我处置,你身上担着陆家,已经够重了,你先看这些书信记录,我到祠堂看一看,要是来得及,你明天就入祠堂,之后咱们出城,一处处去看。”
“好。”陆仪站起来,将陆佶送到门口,看着陆佶大步走远了,回来坐下,出了一会儿神,提笔写了承影、宵练几个名字,提笔想了想,在承影名下小字写下子安两个字,宵练名下注了子宁,其余几个名字,也依次注了,拎起来看了看,扬声叫进垂手立在门口的子安,将手里的纸递给他,“这是我替你们几个想的名字,这二十个小厮,暂时由你统总,有什么事,你和宵练他们三个商量,人你比我熟,该怎么安排,你和宵练他们先商量商量。”
子安,如今叫承影了,眼里身上满是掩不住的惊喜,“是,谢小爷,小爷放心,是。”
“其余人的名字,我这几天都想出来,大哥说现在的名字不能长用。”陆仪看着惊喜雀跃的承影,忍不住笑,这是他未来的伙伴,象大虎他们一样。
一个月后,陆仪带着承影和白大虎等人,离开建昌城,开始他这一趟的肃清查访整顿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