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一声一声的小爷哥儿阿凤。
远处,曙光慢慢透出来,从巧云一摸没摸到陆仪,到这会儿,已经找了一个来时辰了,巧云和黄嬷嬷,以及屋里当值,和不当值,但点在陆仪身边侍候的所有人,都急的当场起了满嘴水泡,想哭又不敢,哥儿不见了,生死不知,哭声太不吉利了,可喊声里,满满的已经全是哭声了。
小爷找不到,或是有点什么意外,她们都不用活了。
陆老太爷急的只觉得头一阵接一阵的发懞,心里一阵接一阵的抽抽发紧,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找到,老姚说的对,那后湖,早就该在湖边围上一圈栏杆,天那么黑,凤哥儿那么小,万一跑的急了……
陆老太爷越想越怕,直想的怕的手都发抖了,紧着声音吩咐叫船娘,把船撑出来,拿大网拿出来,下湖去找,赶紧撒网找!
周三太太一冲进来,先问巧云摸头一把时,被窝是凉的还是热的,巧云张口结舌,她真是昏了头了,当时她竟然昏了头!
周三太太也顾不上责备巧云了,满屋子翻找。
凤哥儿那么大点儿,人小腿短,肯定跑不远,说不定还在这屋里,周三太太连床头的抽屉都抽开了一遍,一圈翻下来,几乎算是把整体耳屋给拆了一遍。
拆完耳屋,周三太太冲出屋子,开始满院子翻。
她觉得凤哥儿肯定没走远,再怎么聪明,毕竟太小,那么大点孩子,第一跑不远,第二,这府里这么大,她嫁进来头半年,几乎天天都有迷路的时候,凤哥儿再聪明,也只是个三周四岁的孩子,况且他进府根本没几天,他能记得这府里的路?不可能!绝大部分地方,他根本没去过!
他能跑哪儿去?必定就在这院子里,在哪儿藏着,可是,到底藏哪儿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周三太太急的快要烧起来了。
陆仪饿坏了,一口一口吃的很急,很快就吃完了点心,把手也舔干净了,虽说没饱,当然更没吃好,不过至少不饿的肚子疼了,陆仪蜷缩在那道窄窄的假山缝里,又往里挤了挤,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呵欠,他没吃好,更没睡好,一个接一个呵欠打的很快眼皮就打起了架。
眼皮打着一会儿架,渐渐就粘在一起睁不开了,眼看要睡着,陆仪用力睁开,很快又闭上,陆仪更加用力的睁开,可这回闭上的也更快,渐渐的,再用力也睁不开眼了,陆仪头往下垂,人往下坠,一头从假山缝里摔了出来。
离假山最近的一个婆子一步冲上去,扑了满脸怀脸的泥,竟然接住了被藤蔓缠的一个滚身,直直倒下来的陆仪。激动的喊都喊不出来了,她头一回发现,自己这把年纪,竟然还能如何利落。
陆仪一个机灵,用力睁了睁,却没能睁开眼,两只手胡乱扑腾了几下,就软软垂下,沉沉睡着了。
陆老太爷连走带跑扑过来,看到陆仪全须全尾,完好无损,一口气松下来,伸手扶住老安顺,总算没软在地上。
姚先生也冲了过来,陆老太爷喘着粗气,看看假山上那道缝隙,再看看满头青苔一身泥,在婆子怀里沉沉睡着的陆仪,看着姚先生,手指点点缝隙,再点点陆仪,再点点缝隙,再点向陆仪,却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周三太太提着裙子,从院子里一口气冲过来,瞪着那道缝隙,再看看陆仪,心情之复杂,无法言情。
她光在院子里找,怎么忘了院子边上,可这座假山,连藏人都藏不住,那么点儿缝隙,他是怎么挤进去的?她头一回知道,这么块太湖石里,竟然能藏人!
唉,这孩子,只怕比她所有的孩子加一起,还要难带好几倍,好几十倍!
姚先生凑到那道缝隙前,转到这边,再转到那边,再从假山走到院门口,从院门口再走回来,围着太湖石又仔细看了一圈,又伸手进那道缝隙,这样比划那样比划一阵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不住口的夸赞,“这孩子真是难得,敏锐,聪明,冷静,有大毅力,真是难得难得,太难得了,陆老头,你好福气啊。”
陆老太爷这会儿总算喘匀了气,却被姚先生这几声大笑,几句夸奖夸的猛抽了一口气,一把拍开姚先生的手,总算说出话了,“快去请大夫,快去!多请几个。”